季云羡心口一颤,一股腥甜哽在喉间,死死咬紧牙根才强压着。
宋嘉仪却没再看他一眼,牵着温晏山的手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季云羡瞧着她冷漠的背影,再也忍不住,一口鲜血忽地喷涌而出。
屋外的雪落进来,很快融化,就像他残破不堪的身子。
再次醒来,不知道过了几日,季云羡只觉得身子越发无力。
他强撑着坐起身,正要掀开被子下床。
丫鬟急匆匆推门进来,满脸慌张:“正夫郎,不好了,老夫人冲撞了温公子,将军大怒,说要把她送到疯人塔!”
祖母年事已高,送到疯人塔哪还有活路!
季云羡面色煞白,拖着病躯奔出门。
前厅里,宋嘉仪搂着温晏山,满眼心疼。
而季老夫人正被小厮架着,粗暴拖出门外。
看到这宠侍灭夫的画面,季老夫人怒从心起,张口骂道:
“枉你是战神,竟被这混蛋迷了眼,罔顾礼法,嫁他做平夫!”
说着,他不知哪来的力气,三两步冲上前,扬手——
“我季家做事光明磊落,你这混蛋污蔑我扇你巴掌,那就如你所愿!”
下一瞬,却被暴怒的宋嘉仪一把扼住。
“放肆!当着本将军的面还想欺负本将军的男人,当我是死的?”
她猛地一推,季老夫人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上。
跑来的季云羡看到这幕,脑袋一片空白:“祖母!”
他小心翼翼地将季老夫人抱进怀里,眼泪大颗落在她干枯的手背上。
季老夫人勉力睁开眼,瞧见面色苍白消瘦的季云羡,眼里一片悲凉。
“云羡,都怪祖母……是祖母不该向太后讨来婚事,将你所托非人……”
季云羡握着他的手紧紧贴在脸颊上,哭着摇头。
“不怪祖母……是云羡的错……是云羡爱错了人……”
最后那句话,声音轻不可闻。
可身怀武艺听力异于常人的宋嘉仪,偏偏听了一清二楚。
她面色骤沉,眼里怒意横发,朝管家厉声喝道:“把正夫郎送回房!”
季老夫人紧紧握着季云羡的手,想要说些什么,却猛地咳了两声,嘴角溢出血丝。
季云羡瞳孔骤缩,急忙转身朝宋嘉仪直直跪了下去,连连磕头。
“将军,求你……我祖母病危,求将军赐下千年人参救她性命。”
他一下一下地重重磕在地上,额角渗出鲜红。
宋嘉仪眸色一顿,温晏山突然***出声,“将军,我肚子好疼……”
季云羡瞧着宋嘉仪朝他走来,却径直越过他,将温晏山搀扶起。
离开时,只冰冷丢下一句。
“季云羡,晏山要是有个好歹,我绝不放过你季家!”
字字如刀,搅得他心口生疼,喉腔酸涩地发不出声。
季老夫人眼皮颤了颤,猛然吐出一口血。
“祖母!”季云羡跪坐在地,扶起她的身子。
季老夫人含泪拉着他的手,浑浊的目光紧紧盯着他,拼尽全力,艰难地吐出几个字。
“云羡啊……祖母要走了,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……”
季云羡泪眼婆娑地摇头,慌乱擦拭她汩汩冒血的嘴角,眼泪却止不住落下。
“不……你会没事的,我马上去拿药,你等等云羡。”
话音还没落下,季老夫人的手便垂了下来。
季云羡手心落空,心脏像是被生生挖出了一大块。
这时,身后传来声音。
“季云羡,你应该庆幸晏山的身子没事,否则……”
宋嘉仪话说一半倏然噤声,脚步生生顿在原地。
季云羡惨白的脸上全是泪水,像只木偶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,毫无生机。
宋嘉仪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,心口莫名一揪,呼吸瞬时滞涩。
季云羡忽地抬眼,望着她,声音极轻:“宋嘉仪。”
成婚五年,他从未直呼她的名字,宋嘉仪心里忽然莫名的躁郁。
“我祖母……过世了。”
宋嘉仪手颤了颤,看着他死寂的眼神,忽然有些不敢对视。
“我会找大师……替老夫人寻一个风水极佳的墓地。”
她语气冷淡,一如既往。
季云羡深深地看着她,眸子里沉沉地映照着女人冷血的样子。
他忽然强撑着起身,跪在地上,捧着她曾亲手为他雕刻的象征主夫身份的生肖兔玉石。
“云羡德不配位,求将军,放我回家好不好?”
宋嘉仪眸子凝在那玉石上,猛地抬手一挥。
“啪!”
那玫她亲手雕刻了三天三夜的玉石,摔在季云羡脚边,四分五裂。
宋嘉仪眼神微动,拳心猛然收紧忽略心口的那抹不适,怒声呵斥。
“做梦!进了将军府,你就是死了化成鬼,也只能留在将军府!”
话落,她带着怒意,甩袖大步离去。
季云羡目光落在碎裂的玉石上,忽地一口血喷了出来。
宋嘉仪,如你所愿,还有三天,我就要死了。